待他去了,柳湘莲伏案写信。
甄士隐失踪,其妻封氏住在娘家,要寻人无非两条路:找贾雨村的夫人娇杏询问甄士隐岳父封肃家的地址。她是封氏丫鬟出身,自是知晓。或者直接去“大如州”打听封肃此人,毕竟甄士隐出家也是当地轰动一时的新闻,不难寻到。
很快写完信,稍作收拾,本该睡了,柳湘莲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。
躺倒床上他才猛然想起,今天酒席上曾听贾琏取笑贾珍:“哥哥找儿媳怎么比给自己找媳妇还上头?搞得满城风雨像选妃一样?”
本就有心,柳湘莲佯作八卦,顺嘴问了问,原来贾蓉尚未娶亲!这岂不是说……
想到此处,柳二郎心头仿佛燃起一团火来,瞬间精神抖擞,睡不着了。
他不睡且不说,又将柳三从床上吵了起来。先把信给了他,要他明日想法子送出去,然后又打听是否认得工部营缮司秦业此人。
“秦业?”柳三收了信,眯着惺忪睡眼,想了想,问道:“二郎说的可是工部营缮司的秦主事?”
“主事?不是郎中?连员外郎都不是?”柳湘莲很是诧异。
他分明记得秦业是“营缮郎”,况且能与贾家结成姻亲,还以为是郎中,或者至少是个员外郎,竟然只是主事?
柳三面露不屑:“郎中是正五品,可作一司主官,员外郎也是从五品。他又不曾得中进士,又无背景靠山,如何做的?”
柳湘莲大感兴趣:“三叔倒是挺了解的,说来听听。”
见他态度好,柳三忍着瞌睡,多说一嘴:“秦业此人仕途坎坷,中年方才得个举人。要不是他善于营划建造,名声在外,连个六品主事也捞不到呢。”
“这主事之职可是肥差?”柳湘莲又问。
柳三翻白眼瞧他,一副“你太没见识”的样子。
“主事好歹也是六品官,营缮司又专管皇家工程,外人看来自是肥差。但肥不肥其实因人而异,有人胆大,自然肥的流油,有人胆小,勉强混个温饱。太上皇在位时倒好说,如今这位眼睛里可是揉不得沙子,这些年不知砍了多少人头。秦业性子极是迂腐执拗,得罪人不少,能安然无恙到今天,可见并非贪婪渎职之辈。”
柳湘莲不禁想起,原著中秦业为了给贾代儒送24两银子的贽见礼还需要东拼西凑,可见宦囊羞涩并非虚言,倒是与三叔说的相符。
这人性情迂腐,又在工部做官,与贾政“惺惺相惜”而有些瓜葛也就容易理解了。
想到要对付这么个又穷又硬的老头,柳湘莲觉得的有些棘手。
贸然登门求婚是断然不行的,自己风评不佳,怕是秦老头平生最厌恶的人。
但他终究是将女儿嫁入了豪门贾家,可见也不是真的有什么“凛然风骨”。
想到此处,柳湘莲顿生信心,便问:“三叔说了这么多,难道他和咱家有什么关系?”
“他同咱家的确有些关系。当年他尚未发迹,为了糊口接些园林宅院设计的活儿,名气不小,咱家这座宅子当年就是他出的图纸。不过与老爷交情一般,多年没来往了。二郎怎么问起他了?”
说到此处,柳三突然一拍手,吓了柳二郎一跳,瞪着眼睛问道:“二郎难道想修宅子?家里可没余钱啊!”
说完就用“你有点儿飘”“你没有自知之明”的鄙弃眼神儿瞅着柳湘莲,很是光棍的模样。
见他装模作样的叫苦,柳湘莲终于忍无可忍了。
刚醒那会儿听他哭穷喊饿,又见他一身缀满补丁的旧衣,家里似乎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,柳湘莲真挺着急的。别的都好说,人是铁饭是钢,真要是还没赚到钱就揭不开锅那可就惨了!
可是冷眼旁观一个多月,柳三此人很不简单!
让他收拾庭院,竟然自作主张置办了许多物件,且精益求精无不是上品。
没过多久,他的破衣烂袄也不见了,一身簇新的锦衣皂靴,贵气的很呀!
明明只丢了十两银子给他,加上后来给的,也不过几十两,这钱都是从哪儿来的?
他大概以为自己从小性子骄纵,花钱如流水,不会留意这些微末小事儿。可他不知柳二郎换人了,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,尤其对物价很关心,出去逛街时多有关注。
是以柳湘莲断定这老小子定有小金库!或者隐藏了金银财宝,或者暗中另有进项,定是怕自己花天酒地乱花,故意瞒了起来。
柳湘莲坐直身子,面色一肃,沉声说道:“三叔,你给我说实话,到底还有多少家底儿?天天叫穷说揭不开锅了,从小到大也没见饿过一顿。今天一定要掰扯清楚了!我都知道了,你坦白从宽!”
“哪儿还有家底儿!二郎净想美事儿呢!”
柳三猛摇头,身子往回缩了缩,还想抵赖。
柳湘莲目不转瞬紧盯着他:“我如今有正事,你也不想柳家绝后吧?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爹?你不是说他对你恩重如山吗?难道都是说说而已?”
说到“绝后”,说到柳棱,说到“恩重如山”,柳三神色转为郑重,不敢再有玩闹之意。
或许觉得二郎如今不似先前那般胡闹,他问道:“二郎是准备娶亲了?”
“算是吧,此事甚难,得好好筹谋一番。”柳湘莲沉声说道。
这倒不是假话,对方可是鲜艳妩媚似宝钗,风流袅娜如黛玉的秦可卿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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