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有人来访,柳三前去开门,原来是前次求见未果的姑娘,打扮的花枝招展。说是柳二郎让她来的,出示了佩剑作为证明。
柳三隐隐有熟悉之感,仿佛当年老爷权势正盛时,宾客如云、妓儿盈门。懒得劳神多问,直接带她进了内院。
柳湘莲正在书房读书,得知尤三姐来访的消息有些诧异——昨日才见过,今儿便赶了来,何其速也!不知她就是这般雷厉风行的性子,还是思念心切,抑或贾珍逼迫?
见面之后,彼此行礼问安,请她坐了。
柳湘莲总觉尤三姐与昨日所见大为不同,细细打量,又回忆一番,才猛然惊觉。
昨日只是寻常装扮,今儿却穿着高底绣花鞋,身量明显高了一截儿。胸脯也似乎大了一圈,鼓囊囊的更为饱满雄厚,也不知加了几层裹胸。外衣是浅色的,隐隐透出内里诱人的葱绿色。
肌肤本就白腻丰泽,又涂脂抹粉,越发白里透红。柳眉被精心描画过,几入鬓角,顾盼之间,眼角眉梢,似有春情隐露。
这是诱惑我来了?柳湘莲心生怀疑,何以至此呀!他已将尤家姐妹视为盘中餐,但她们的位次稍稍靠后,特别是他从尤三姐身上判断出贾珍尚未得手,越发不急于一时。
解救香菱是第一要务,简单易办,已经办成。第二则是迎娶可卿,免其落入宁府魔窟,尚未着手。目前两位尤姑娘还来不及考虑。
这对儿姐妹是贾珍禁脔,若这时与他起了冲突,可能会给谋划可卿之事增加波折。但也没有因噎废食的道理,且看看这位尤三姐想要如何。
两人都不说话,各自沉默,柳三也不走,自顾自坐到一边儿,斜翘着眉头,老神在在的看着柳湘莲。暗自寻思,昨儿才接进来一位年幼貌美的“香”姑娘,今儿又来一位模样妩媚的“油”姑娘,二郎这是要开饭馆子么?小身板儿吃得住吗?
他有些忧心,少年戒之在色呀。
见有客人来,已领受管家大权的香菱迅速融入角色,自觉过来奉茶。脸上带笑,态度殷勤,伶俐可爱。
柳家奉茶的小丫头都这么明媚靓丽,令尤三姐大为震惊。原本信心十足要拿下柳湘莲,现在心气儿消散了七七八八,这事儿不好办呀!
说来尤家姐妹都是不安分的主儿。昨日之前,尤三姐只想着能多看几眼柳二郎就满足了,少女怀春也就这样,主动拜师已属冒昧,并不敢奢求什么。
可是昨天柳二郎不仅一口应下,竟还送出贴身佩剑,这是何等举动?有何含义?晚上她就辗转反侧睡不着了,翻来覆去琢磨这事儿。
莫非他也对我有意?否则何以将贴身佩剑送我呢?解释不通呀。古来多少姻缘是从小物件上撮合的,玉环金珮,鲛帕鸾绦,由小物而定终身的不知凡几!
姐夫贾珍的心思昭然若揭,如今虽用在二姐身上,将来也不会放过自己。他连二姐都不愿意抬进门,只想苟且,更何况自己?
如果能得到柳二郎青睐,嫁入柳家,岂不是比没名没分的失身给姐夫好多了?
越想越有道理,时不我待,说干就干,尤三姐今日精心打扮,前来一试。
可见面之后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,没想到柳家端茶倒水的小丫头都是这等天姿国色,自己还有什么值得柳二郎高看一眼的?何况名声本就不佳呢!
想到这些,尤三姐闷闷不乐,发呆走神。
“尤姑娘求学之心甚切呀!”
看着盛装丽服、妆容精致却沉默不语、落落寡欢的尤三姐,柳二郎忍笑感叹。
尤三姐听了清醒过来,此时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!一双明眸含情脉脉看着柳二郎,轻声问道:“不知柳公子昨日说的话还算不算数?”
“算!怎么不算?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!”柳湘莲断然说道,又问:“不过,你到底要学什么?学戏、学舞、学剑不是一回事儿。”
尤三姐心中欢喜,挺挺胸,态度坚决:“我想学剑!”
“没问题。”柳湘莲爽快点头。
尤三姐大喜,虽然昨日他也答应了,毕竟两人独处私语,今日再应,断不会反悔的了!以后两人朝夕相处,耳鬓厮磨,言语调笑,不信他不动心!
心情愉悦,尤三姐正要出言感谢,当场拜师,却听柳湘莲一本正经说道:“论剑术,我这点儿微末道行不足挂齿,与我家三叔相比,可谓萤虫与皓月之别。尤姑娘求学之意坚定,就拜三叔为师吧,如此方不辜负姑娘的良才美质与一片诚心。”
“啊?”仿佛挨了一记闷棍,尤三姐杏眼大睁,做梦似的看着柳二郎。心碎道,我是来学剑的吗?难道“眉眼抛给瞎子看”,他竟不懂我的心?
不等她拒绝,柳湘莲转头对柳三道:“三叔,你看怎样?我可给你找了个好徒弟!闲着也是闲着,权当解闷子了。”
柳三也震惊了,“油”姑娘说是来学剑,明显另有目的,难道二郎竟不解其意?怎么反倒让她拜我为师?还没想明白呢,就听到了柳湘莲说他“闲着也是闲着”,顿时不爽,立马反驳:“我怎么闲着了?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……”
“住口!”柳湘莲条件反射似的猛然站起,指着柳三瞠目大喝:“别再说那个字了!”
上次吃饭时听柳三这么说,可真把他给恶心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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