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转向秦业,笑容温和,朗声说道:“钟弟钟灵毓秀,秦妹妹貌若天仙。世伯真是生的一双令人歆羡的好儿女!”
秦可卿听他赞自己‘貌若天仙’,不禁粉面堆桃,螓首微垂,心头小鹿砰砰乱撞。
秦业老神在在,安坐如山,淡然吃茶。冷眼瞧去,柳二郎虽未失态,但在女儿出现时,眼睛明显一亮,便如夜中望月,倾慕之情毕露,行礼动作也稍有迟缓。可见亦有情意,偏偏故作轻松而已。
秦业心中不是滋味,女儿天姿国色,不意竟是要便宜这竖子了!
作出决定之前,他对柳二郎越看越不舍,作出决定之后,越瞧未来女婿越想打一顿。这心态也真是古怪难言。
有了几分把握,秦业便让可卿退下,只留秦钟陪客。
一席酒宴觥筹交错,宾客尽欢方罢。
秦宅门外,秦业执手作别,随口问道:“贤侄,最近可寻到了良配?”
柳湘莲心中一动,神色落寞:“良配岂是容易寻得的!”
秦业皱眉,关切询问:“莫非贤侄对门第要求太高?”
柳湘莲苦笑:“世伯休要打趣!小侄孤苦伶仃,只求别人不要嫌弃我,我哪有嫌弃别人的资格?”
“如此说来,应当不难才是呀!”秦业叹息,注视着他,意味深长道:“‘众里寻他千百度’,此亦寻常事。不妨多请些冰人,仔细寻访,必有所得。”
柳湘莲拱手告辞,上马离去。
骑在马上,只觉浑身舒爽,摇头晃脑的哼着“今儿个真高兴”,心里乐开了花。
什么叫“众里寻他千百度”?自然是——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!
在自己的“金弹”攻势下,秦老头终于耐不住诱惑,作出决定了!接下来便是上门提亲!
回家后,柳湘莲找来柳三商议此事。
一老一少,绞尽脑汁,除了请贾母做主婚人,也想不出更好办法。可她上次明显有推脱之意。
不管如何,柳湘莲决定趁热打铁,先将此事说定。
于是次日,他便带柳三来到秦家。
秦业诧异,难道这么快就来提亲?若是提亲,该请媒人前来商议,怎么反倒自己来了?
迎进客厅,落座后询问来意。
柳湘莲神色坦然,看门见山道:“世伯也知小侄一直为婚姻犯难,昨日回家后深思,秦家淑女知书达理,堪为良配。分明近在眼前,小侄却视而不见,到处寻访,真是有眼无珠。本该请媒人上门与伯父商议,但是,唉,家丑不可外扬,小侄也不敢欺瞒世伯。”
他转头看向柳三,抬手请道:“请三叔代我言之。”
秦业听得纳闷,不解何意。
柳三面色肃穆,朝秦业拱拱手,沉声说道:“秦老先生,俗话说‘子不言父过’。二郎至诚至孝,也不愿多说伯父之过,那便由我这家奴来说。当年老爷和太太去世,各房长辈不顾亲情,强夺我家产业,此事传遍京都,无人不知。幸好老爷早有预料,将多数产业转移外地。如今二郎成亲,他们定然从中阻扰。是以不敢聘请媒人,以免泄露消息。”
秦业不禁色变,眸中生忧。
他对此有所耳闻,只是不知双方关系竟恶劣至此。皱眉问道:“不知贤侄是何打算?婚姻乃人生大事,不可不慎。若无家长主婚,一旦你那些伯父闹将起来,有礼法大义在手,恐怕这婚事算不得数,喜事反倒成了悲事。”
柳湘莲听了点头,知他所言非虚,此乃律有明文。
等他说完,方道:“世伯勿忧,小侄已请了荣府老太君做主婚人,她老人家是小侄外祖母,亦合礼法。今日登门是特请三叔来为我做媒,三叔养我长大,便如父亲一般。”
不管柳三原来是何身份,进入柳家后不过是一介家奴,柳二郎竟说“三叔养我长大,便如父亲一般”,不仅令秦业动容,更令柳三深为感动。
铁血汉子忽的热泪盈眶,虎躯微颤。心说,这倒霉兔崽子终于长大懂事了,自己没有白受这么多年折腾!
柳湘莲笑着打趣:“三叔,你一个大老爷们,头发都白了,怎么学小姑娘哭哭啼啼的?别在世伯面前丢了我的面子!”
“臭小子,净胡说!谁哭哭啼啼了!”柳三瞠目回怼,声音哽咽。
柳三强作调理,心绪稍平,向秦业说道:“秦老先生,我家二郎是个好孩子,不敢说文武全才,在世家子弟中也堪称俊杰。他立志报国,如今一身武艺,将来定能搏出个好前程。至于财货,我家亦不缺,不输公侯之家。不知可否成全一双小儿女?”
秦业面上仍有忧色,迟疑不语。
柳湘莲忙道:“世伯放心,若有阻碍,小侄必解决干净,绝不令您为难。此前,婚约秘不外传便是。”
秦业本有心择其为婿,虽存在柳家作梗的隐患,但有贾府老太君做主婚人,这隐患也未必多严重。沉吟考量一番,觉得并无不妥,终于点头。
柳湘莲大喜,出言感谢,言辞恳恳。柳三笑着取出备好的泥金庚帖,请秦业填上秦可卿姓名和生辰八字,再由他收起。
这是“六礼”中“问名”。
先前柳三提亲,是“纳采”,接下来该是“纳吉”,又称为“合婚”“批八字”。即男方将女子名字、八字取回后,在祖庙进行占卜。卜得吉兆后,通知女方家缔结婚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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