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湘莲微感诧异。
今日来了宁府,众人得知他便是柳氏新戏的作者,倒也给面子。贾珍、贾琏这些年纪稍长的,对当年的事略有耳闻,问过之后,确定了身份,关系便亲近起来。
他对贾珍没什么好感,但觉得贾琏此人还算不错,除了风流和不上进,没什么大罪过,甚至有几分“善心”,便应邀坐到了他旁边。
原本并没想着今日便打入贾府核心,这时听到贾母要见他,略感意外。不过,早见晚见也没什么分别,当即应下。同贾琏告罪之后,随着宝玉去了。
待他二人走的远了,贾琏便问已经喝的有几分醉意的薛蟠:“薛兄弟,你是怎么和二郎认识的?”
其实他不是好奇二人如何相识,而是好奇薛蟠对柳二郎的态度。
谁不知薛蟠有“薛霸王”之称?性子最是鲁莽恣意,何曾对人这般恭敬过?实属罕见!简直像是他对他老子贾赦,宝玉对他老子贾政!
不仅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,而且毕恭毕敬、诚惶诚恐,见人都要说一句:“二郎是有大能为的,千万不可怠慢了!”搞得他和贾珍莫名其妙,晕头晕脑。
薛蟠虽不聪明,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,干脆装作喝多了,含糊说道:“那天我去请琪官儿,他不是借住在二郎家么?顺道儿就认识了。来,二哥喝酒!”
贾琏在荣府料理家务多年,于人情往来最是熟稔,察觉到薛蟠说的敷衍,其中似有隐情,便轻哼一声,笑了笑,没有再追问。
心道关他屁事!无非是多个来贾家打秋风的,也不差这一个!
……
宝玉和柳湘莲一前一后,径往天香楼走去。
待到离的众人远了,宝玉忽然止步,转过身来,面色红润,眸中泛光,如似见了稀世珍宝,激动说道:“二郎以前怎不来府上?若是来过,你我兄弟早该相会了!何须等到今日!”
因此时是私下交谈,且宝玉将柳湘莲视作“同道中人”,故而直呼“二郎”,不以“柳哥哥”称之,此乃表示亲近之意。
柳湘莲狐疑的打量他——薛呆子也就算了,你个小屁孩也好这口儿?
贾宝玉确与秦钟有嫌疑,可现在也太小了吧?
他笑说道:“‘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’,为兄觉得,现在也不晚。”
察觉到自己失态,宝玉忙作收敛,点头应道:“此言极是!二郎请,别让老祖宗等急了。”
很快两人走到天香楼前,一群红袄绿裙的小丫头正在那儿玩闹,瞧见宝二爷和一位俊朗公子走了过来,登时噤声,直愣愣的看的发呆,都忘了行礼问好。
宝玉向来怜香惜玉,柳湘莲更不会计较这些细节,二人越过众丫鬟,径自登楼。
天香楼二楼厅内,众人纷纷摒声,注目观看走进来的少年郎。
尽管作了心里准备,柳湘莲还是差点儿被满屋辉煌耀目的珠翠晃花了眼,到处都是花枝招展、服色亮丽的莺莺燕燕。
没有肆意打量,他收敛着目光,微微垂首,小步走入,遥望见软榻上歪着位满头银发、神色祥和的老夫人,便知是贾母,旁人可没这等众星拱月的待遇。
施礼拜见,柳湘莲请罪道:“不孝外孙多年未曾登门问安,还望老祖宗恕罪!”
贾母可是资深“颜狗”,未见面前不知柳湘莲是何等人物,也不拿他当回事儿。
这时见他面容俊逸清朗、身姿挺拔卓然,大有超凡脱俗之态,早已心生喜欢。
再听他说话,其言恭敬,其音朗润,倍觉中意,哪儿还会计较什么失礼之罪?
更何况错本不在他,柳二郎能独自活成人已是得天之幸了!
贾母激动的前倾了身子,伸出手来,迭声说道:“好孩子!好孩子!这怎么能怪你?只可怜老三有命无运,看不到你长大成人,可惜了……”
说着,竟红了眼,开始抹泪。
众人忙上前劝说安慰,柳湘莲亦告罪不止。
待贾母收了泪,便让宝玉为柳湘莲介绍在场的一众亲戚。
随着宝玉的介绍,柳湘莲依次向长辈薛姨妈、邢夫人、王夫人行礼问安,又向同辈的尤氏、李纨、凤姐问好。
若是外男拜见,众姐妹自该回避,便是故旧之家,交情深厚,最起码也会被大嫂子李纨带着避到屏风之后,并不当众露面。
柳湘莲因是贾府外孙,乃是近亲之属,倒也无需如此避讳。
众姐妹都没有离去,彼此相互见礼问安。
一时间,柳湘莲仿佛闯入万花丛中,人比花娇,眼花缭乱。
纵然他心智坚定,初临此境也不禁目不暇接,意动神摇。
并非有何非分之想,黄毛丫头能想什么?实在是大的小的、老的少的、主子婢女,人也太多了。一些人年纪又相差不大,只知名字难以对上号。
他也无暇细看谁是谁、长什么样,只管云淡风轻的行礼,非礼勿视,宛如恪守礼教的谦谦君子。
与众人逐一见过礼,已然耗时良久,贾母请他落座,命丫鬟奉茶。
此时厅中鸦雀无声,众人静观祖孙会面的场景。
唯独凤姐毫无顾忌地走到柳湘莲身前,将他上下打量一番,含笑点头,不住劲儿的叹着“哟哟哟”。
鉴赏完毕,凤姐转身面向贾母,笑说道:“老祖宗,二郎可真是人才出众,都快把宝兄弟比下去了!”
柳湘莲亦微笑瞧去,凤姐十八九岁的样子,丹凤眼、柳叶眉,粉面含春,身材窈窕,妆容精致,彩绣辉煌,举手投足风姿妖娆,确称得上一句“神妃仙子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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