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府角门外,尤氏母女焦急等候着。
不多时贾珍出府,瞧见她们只觉羞愤添膺,狠狠怒瞪一眼,甩袖东去。
母女三人愈发忐忑不安,口中念佛不止,祈盼柳二郎早点儿出来。
尤母神色萎靡,瘫软无力的靠坐在车厢内,不住口的唉声叹气。今天把珍大爷得罪惨了,以后别指望再得他接济,也不知柳二郎到底能不能保她衣食无忧?
眉头紧皱,她担忧道:“二姐儿、三姐儿,你们说他怎么还不出来?不会是给打死在里面了罢?咱娘仨儿可怎么办呢!”
“妈!你别胡说!”尤三姐正焦灼观望,闻言回头怒视,“二郎带着剑,谁是他对手?宁府几十号人都打不过二郎,姐夫唬的都瘫成泥了!””
声音不小,底气不足。
尤母瞥着闺女,嘲讽道:“会争凶斗狠有什么用?不顶吃不顶喝。他要是能比国公府有钱,老娘才服他!”
“怎么没用?二郎将来是要做将军的!功名马上得……”尤三姐反驳道。
沉默无言的尤二姐忽然惊喜开口:“别说了!二郎出来了!”
只见角门打开,柳二郎姗姗走出,神态安然。
姐妹俩心情激动,毫无矜持的一溜儿小跑奔过去,一拥而上,一人抱住情郎一支胳膊,螓首仰起,争相关切询问。
自从定下为妾之约,姐妹俩自以为有了终身倚靠,哪儿还有什么闺阁女子的顾虑?
温热娇躯紧紧依偎,软语在耳际呢喃,柳湘莲感受着胳膊碰触到的柔软,十分怀疑能否守身如玉到娶秦可亲进门。
荣府小厮们在不远处观望,此地不适合交谈,柳湘莲随口安抚几句,携手登车。为免再出意外也不回尤家了,直赴柳宅,安排母女三人住进碧竹居。
柳二郎左拥右抱,好不爽快。另一边,贾珍吃了史无前例的大亏,心中愤懑。
只是老太太夹在中间和稀泥,他也不得不暂且罢手,忿忿不平回到府中。
结果一进院儿就看到自家打手全成了伤号,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呜呼哀嚎。
府中养着大夫,而这些家丁又是受的公伤,谁肯自掏腰包诊治?无一例外都留在前院儿等着免费医治。
众家丁和小厮本来已经安静下去,柳湘莲仅对几个顽固分子用了重手,其他人只意思意思而已。
望风的小厮忽然跑回来,报说大爷从西府回来了,还没说完,众人便哭爹喊娘的叫起来,不知道还以贾珍殁了呢。
今儿丢脸丢大了,只好先卖惨,没准儿珍大爷不看功劳看苦劳,也给发赏呢。
瞧见这等情景,贾珍仿佛又回到不久前的受难现场,顿时羞怒交加,简直养了一窝子废物!
气的他一路往里走,一路飞脚踢踹,骂骂咧咧杀进内院。
迎头碰到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郎,十六七岁年纪,身材俊雅,美服华冠,脸上带笑,走路生风,端是位飘逸潇洒佳公子。
不是别人,正是贾珍的亲儿子贾蓉。
听闻父亲遭了大难,贾蓉心里正乐呵,一时没注意,冷不防迎面撞上他爹。瞬时心惊胆战,愕然顿足,想也不想就转身回避。
可霎时又反应过来——已经打了照面,避之不及了!
深吸口气,他硬着头皮疾步迎上,止步于两丈之外,小心翼翼躬身问候:“父亲回来了?”
瞧见儿子的俊秀面容,贾珍恍惚之间竟似看到了柳二郎的影子!怒火腾涌,爆声怒喝:“给老子滚过来!”
贾蓉唬的浑身乱战,可又不敢不从,低着头快步走到近前,垂首侍立。
贾珍盛怒,话也不说一句,一巴掌掴到贾蓉脸上,又陡然抬腿,一脚将他踹翻在地。
贾蓉吃痛,悚然大惧,倒地后捂着肚子求饶,哭着问道:“儿子做错什么了?竟惹得父亲生气?”
贾珍恍若未闻,毫不理会,又踢又踹,一阵狠揍。
好像脚下之人不是他儿子,而是挨千刀的柳二郎。
贾蓉痛的在地上打滚,终是胆怯惯了,不敢逃跑,也不再问了,翻来覆去的叫嚷“饶了儿子罢!”“再打就打死啦!”……
丫鬟小厮早听了动静,躲得远远的,无一人敢过来劝阻。
这副父打子的场景寻常难见,贾珍以往生气时懒得亲自动手,常命小厮去啐贾蓉。
腥臭污秽的唾沫喷的满脸都是,贾蓉都不敢躲一下,唯仰面自干而已。
用贾家老奴赖嬷嬷的话来说,贾珍对儿子颇像是当年老祖宗的规矩,也就是“审贼”。
这年代怎么审贼?自然是大刑伺候!凡有嫌疑,管你是不是,刑讯逼供无所不用其极,打到招供为止。因为若是盗案破不了,主官要担责的!
今日贾珍饱受羞辱,心情极差,动了真火,方会亲自动手痛打。
可惜他身子虚弱又受了过度惊吓,很快累得气喘吁吁,体力不支,扶墙而立。
贾蓉躺在地上鬼哭狼嚎,声色不减。等了会儿,似乎不打了,忍着疼从地上爬起,略整衣冠,恭恭敬敬垂手侍立,不时龇牙咧嘴,面上不敢流露丝毫不满。
贾珍侧过头瞟他一眼,想起这小子平日里也常与俩小姨子嬉闹,不是个好东西,便问:“你俩小姨都被那姓柳的勾了去,你能忍得了这口窝囊气?”
贾蓉对两位美貌小姨垂涎已久,常以言语调戏勾搭。奈何父亲尚未喝过头汤,他如何敢先吃?不想如今鸡飞蛋打全成了空,竟便宜了柳二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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