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我家店铺可是被抢走不少,难道是进了狗肚子?被畜生王八拿着?”
柳极气的浑身乱战,说不出话。
柳茁挺身而出,替叔父大骂:“你这孽畜才是狗!才是王八!”
李慎忠暗自摇头,这柳茁真是蠢货,这不是不打自招吗?
果然,柳湘莲冷笑道:“我只骂狗抢了我家店铺,何曾说你?你便抢着认了?”
又喝道:“敢如此羞辱于我,欺我的剑不利么?”
他不能直接骂柳极,骂柳茁倒是无事,只是说顺了嘴,一摸腰间宝剑,竟然摸空了!
哎呀,忘了今天没带剑!
也不觉尴尬,又冷笑道:“哼!凭我一双空手,也能叫某人魂断!何须用剑!”
围观之人有好事儿的,不禁欢呼叫嚷:“揍他个王八蛋!”
但是不敢高声,乱说话会被衙役打出去的。
李慎忠又拍惊堂,止住这吵闹不堪场面。
此子身上既有功名,便是身家清白的最好证明。若是自己非要判他是伶人,那前面审查资格的官员岂不是渎职?一旦牵连下来,不知要得罪多少人。
于是他又打起了太极拳:“偶尔串戏,在所多有,不当以伶人视之。此事揭过。”
又又又揭过?!柳极目愣口呆,失望至极,已是心力交瘁。
原先最大的倚仗是买通主审官,只要诉状说的似模似样便可。
要知道,但凡父母亲告不孝,那是不问是非,直接大棍伺候的!
他们借口祖父托梦问罪儿孙,虽然荒诞,这年头却大有市场,无人敢不重视。
可真要一一计较起来,如何能够定罪!
唯独剩下擅自婚配一事,可算是最后的机会了!
柳极深吸了口气,缓缓吐出,脸色发白,艰难说道:“他私定婚姻,未曾禀告族中尊长主婚,亦未曾于祖宗灵前卜问吉凶,这却否认不得!”
李慎忠便问:“此事又如何?”
柳湘莲坦然回道:“的确已经定下婚约,但绝非擅自婚配!主婚人为外祖母。”
“你外祖母又是何人?”
“荣国公府国公诰命——史老太君!”
“你……”柳极听了差点儿噎死!
只听闻他私定婚约,却不知竟有主婚之人!还是贾府太君!
不禁咬牙切齿——让外人主婚,简直是把柳家的面子扔到茅坑里啊!
没说的,这又是珍大爷的锅,只管忽悠人去告,却不管售后服务,典型的管杀不管埋。
柳极摇摇晃晃,几乎站立不住,被柳茁扶着,出气多进气少。
他勉强说道:“可恨呀!家中伯父尚在,怎可由外人主婚?柳家颜面何在?更不曾焚香告祖!分明是藐视祖宗!”
柳湘莲哑然失笑:“你这话分明又绕回来了,我为何不敢去宗祠?还不是为你等所迫!
况且外祖母乃是国公诰命,身份何等尊贵,岂不远胜尔等庸碌无能之辈!
竟然有脸说什么‘柳家颜面’,尔等子孙方令老国公颜面尽失,神灵难安!
此时仍敢呶呶不休,真毫无自知之明!枉然活了一把年纪!何不早死谢罪!……”
李慎忠大开眼界,他知道勋贵不堪,也未料竟于公堂之上,伯侄相斗至此!
颜面?若老国公尚在,也必被这等不肖子孙生生气死!
如此想着,他一时忘了喝止柳湘莲。
柳极把唯一希望寄托在察院大人身上,苦苦哀求:“大人,一定要为我家主持公道呀!这等违背礼教之逆行,岂可纵容?岂不是坏了天下纲常?此歪风邪气断不可长呀!”
李慎忠摇了摇头,说道:“原告须知,外祖父母虽为外姓,然论其权责,与叔伯并无不同,彼此间非你先我后之顺序。贾家太君为国公诰命,为外孙主婚并无不妥。你勿要纠缠此事了。”
“啊!”
最后一件罪名被如此轻易抹去,柳极仿佛被抽去了浑身力气,茫然不知如何继续。
这时先前派出的衙役也都归来。
前往柳宅查验之人报说,柳宅中的确开辟专门屋舍,设有灵位,香火不绝。
经询问婢女,得知终年祭品不断,有香灰满鼎为证。每日有专人打扫,一看便知是诚孝之家。
听这衙役的说辞便知是收了钱的,好话满箩筐。但既然敢说,必是对方确有布置。
至于去宁国府寻贾珍的则报说,宁府之人告知,贾珍此时并不在家,出门访友去了,不知去了谁家,也不知何时回来。
得了,什么访友,必是避开了,众人一听都明白。
以贾珍的身份,三等威烈将军,又不是他自己犯了事儿,不想来谁也拿他没办法。
总不能拘了来吧?这可是要人作证的,拘了来岂不是轻启仇衅,没事找事儿?
柳家叔侄乍得连番“噩耗”,最后一点儿希望也破灭了,不禁呆立当场,茫然无措。
李慎忠觉得这场闹剧也差不多该收场了,便道:“原告,你等也听到了,贾珍不来,所谓巨额出资并无明证,更不必提什么盗窃族产。而被告也并非不拜祭祖宗,只是不敢参加阖族祭祀。至于为何不敢,你们当清楚。是否真要本官继续审查袭杀一案?”
袭杀?叔侄俩彼此看看,都不说话。
因为并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对方做的,更不知是不是柳家其他人做的。
李慎忠也深为佩服,都到这个时候了,这对叔侄竟然仍不主动撤诉!
他提醒道:“难道你等还要坚持控告?本官若按律判了,你等该知是何结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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